那扇门后

来源: 时间:2016-12-25 09:00:27 责编:admin 人气:

小说《那扇门后》的同名序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

不是所有的河流都能一往无前,不是所有的光阴都能荏苒永久。分别,像是永恒的话题、不可逃避的宿命、难以割舍的情缘,现在道来,同样无法排遣。就像那尚未走远的大学毕业。

我无法欺骗自己,就像忘却的任务何其艰巨。青春的尾巴拖得老长,我却只能在它收尾之前草草添上几笔。

我从一个偶然的夏天里走来。那个九月,那个晴朗清澈的下午,走进北洋园,走进那个到现在为止尚且孰知的大学宿舍,虽然只能用四年的光阴去守卫、经营、分享,笑过之后,却叫我用此后一生的时光来记忆、怀念和感伤。

还记得第一次步进那个不大的地方,夕阳已经西下了,轻风揉搓着柔软的杨树叶,窗子只放进一点光进来。我提着两个大大的行囊站在门旁,带着一点怯懦的目光审视着这群被辅导员的圆珠笔引渡流放来的大学室友,但却都忙着自己的事,叠被、打扫和换装。一、二……五,我在心里小心的数着,担心错误的出现,又害怕某个成年的家长。那是第一次相见,与我一样,从高中时代走来,说不出的单纯,是青春年少;褪不去的青年的青涩,却风华正茂。

从陌生到熟悉,从无说无话到彻夜长聊。

大学总是以一种亘古不变却历久弥新的节奏开始的……

我们一起食堂吃饭,一起背着老旧的书包占座上课。我们在背后笑谈哪个新来的年轻讲师,又害怕在同班某个女孩子面前丢失形象。我们把台灯的电充得满满,通宵达旦,只为备战第二天的高数和大物,我们也曾相互弄嘲谁的实验做得一塌糊涂。

我们把友谊当成是最真诚的慰藉善待对方。我们为某个相思成疾的哥们儿牵线搭桥,为因打球受伤而卧床不起的兄弟奔走送药。还记得那是一个春天迟来的邂逅,六个人一起出行,开拔到水上、长虹。那是在大学最开始的时代。

我们给寝室起了个顶有意思的名字——六人廊,在我们之中最年长的那一个找到一张彩色的纸,落下我们不同字体的签名,贴在了门框的玻璃之上。

我们一起开怀的笑,毫不顾虑的放纵不羁,把青春当作酒花流出来的泡沫,一口气就能干掉;我们也曾抑郁悲伤,为翘课被抓,为挂掉的高数,为十动然拒的学妹,抑或是为青春蹉跎的流,华年无休止的逝。

当然,朗日的背后会有积云,清澈的流水不甘束缚的鱼,青春最绚烂的华年里一直行进的不安与躁动的生长。

暗地里的排挤、相互憎恨,在大学后面的时光,冷漠和断交。

我曾亲眼目睹过差点就会上演的大大出手,愤怒是这个年纪最最鲜活的颜色之一。

又是一个宁静的下午,两个人默默搬离了一起共住三年的大学宿舍。分班和中道离合没能把这个幸运的组合拆散,心与心之间的沟渠竟将它瓦解。

有一段时间我在深夜里默默冥想:人为什么要长大,一生几多愁,何必难为自己,冷酷又这般决绝。后来才明白,那流过的殇不也是大学里的必修课吗?

我感恩命运的怜爱,敬畏人心里总不肯放手的那一点点忧伤。虽然不在一起,心却始终惦念,让我们在大学最后的时光还能站在一起。无论多少羁绊、排斥、怨恨,始终经不起岁月华年的推敲,最终放手原谅,相视一笑。

我很庆幸自己是男孩,可以大声袒露青年大学路上遭遇的所有真情实感,坎坷不平,任性后的执着,不顾后果的敢想去做,一把尺子就能丈量一线天,一醉解千愁。

我也感激自己也拥有女孩子一般的细腻、敏锐、多愁善感,不然怎么会有现在自己一个人趴在寂寞的台灯下写着的一个个真情的字眼儿,直面过去的过去,怀恋曾经一起走过的过往。

虽然不舍,但又无可奈何。

那一天,北洋桥上撑起的巨大横幅深深刺痛我的眼——“祝2013届毕业生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那一天,那一天正缓缓走来。

毕业是安静的,也是喧闹的,但终究是安静的。它悄悄的来,一天一天,一分一秒。它缓缓地靠近,不给我们多少还手的余地,只在一步之遥带来致命一击。它一石激起千层浪,它带来别离的眼泪、亏欠的拥抱。它用所有的方式:累人的旅行,失声了的歌唱来祭奠不老的青春,尚未走完的岁月,但却又不得不提前告别的美好时光,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化掉。它让人欢笑,因为“我们毕业了”,它也能让人咆哮,分手是说不完的痛,流不干的泪水。它能让啤酒瓶流落满地,只留一片记忆的狼藉,醉过之后才懂得直面惨淡的曾经,为什么当初不懂得珍惜。它把最后的遗憾留作遗憾,来不及的告白,说不出的原谅,永不完结的老旧相片。但它也是无声无息的悲伤,毕业是自己的事,自己的路自己走,彻夜喧嚣过后隐藏着一颗须要独当的心。

离开的那个下午,几位赶来清楼的天津老大爷扯着嗓子催促。旁观不知当局的痛,不经历的人不懂得经历。

狼藉的楼道,狼藉的宿舍,狼狈的人。曲终人散,人去楼空。两点钟,我抱一只箱子在胸前,出门的刹那不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我不知道自己竟有那么巨大的勇气转过身来,再回头看一眼慰藉我整整四年的大学寝室,杂乱无章,弃物成片,不见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太阳高高的,云淡风轻。阳光从阳台窗子探头进来,照亮了我的视野……那个喋喋不休,满口闽南腔,永远长不大的福建仔走了;那个老实巴交,不苟言笑,考试永远第一的兄弟走了;那个一脸贱笑,绝顶聪明,孤芳自傲的湖北人走了;那个跳着街舞,吹着口哨,超强游戏天赋的少年走了;那个把友情当至宝,不吝今银,叫人又恨又爱的哥们儿走了,只留这样一个没用的大男孩不肯离去,久久回望。那带着四年来的快乐、爱恋、冲动、嘲笑、奢望、猜忌、愤恨、感恩、希望以及不舍像一道门一样伫立眼前,挥之不去,逃之不掉。

阳光是惨淡的明,轻风又来摇晃遗挂在床栏上的晾衣架了……

只一瞬!那扇门重重地关上了。